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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章 【定計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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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名武官皺眉看向沈童:“蕭參將到底去了哪裏?”

沈童冷淡地道:“他一早就出門了,我又怎麽會知道?”

武官低哼一聲,見賬簿在地上已經堆了高高一沓,士兵仍然不斷地往外搬,顯然數量不少,便吩咐人去找輛板車來運。

當賬簿全數搬上車,武官留下兩名士兵,命他們一有蕭曠回來的跡象,就去向他匯報。

沈童回到內院,見仆婦們正在清掃屋裏屋外,並清點屋內貴重物品。

大概是她提起三皇子的關系,這些兵士搜索時收斂許多,只是找人,幾乎沒有損毀什麽財物。然而許多家什被移動了位置,箱櫃被翻亂,那種被搜查的羞辱感仍然存在。

沈童命仆婦們重新清洗被翻動過的衣被,用燒酒清潔桌椅箱櫃,刷洗地板,用水沖洗院子。

潘同知派人來搜參將府,未見得真是要來抓阿曠,只是找個借口把賬簿搬回去吧……

她拉過箜篌,低聲問她:“他們找到了麽?”

箜篌笑著搖搖頭。

沈童不由好奇:“你藏哪兒了?”

箜篌指了指高處,沈童順著她所指看去,那是庭院裏一棵兩人多高的枇杷樹,葉片肥厚茂密。

她走到樹下,擡頭仰望,在茂盛的枝葉間,有一小卷深綠色的東西,與枇杷葉顏色相同。不是特意去尋找的話,根本不會留意。

箜篌小聲道:“奴婢先用油布包裹,再用墨綠色的布包起來,上面再綁幾片枇杷葉,用丫叉頭掛上去。就是下雨也不怕會淋濕。”

沈童讚賞地點點頭:“藏得好!”

箜篌抿著唇笑了一聲。

正說著話,忽見院墻上冒出來顆人頭,沈童微微一驚。

待看清是靳飛,她也就放松下來了,低聲囑咐院裏的丫鬟與仆婦不要因此大驚小怪地尖叫。

靳飛探頭見院中沒有潘同知的手下,便回頭朝墻外招招手。

下一刻,就見蕭曠躍上墻頭,右手在墻檐上一按,身子橫掠過墻頭,輕輕巧巧落地。

沈童欣喜地迎過去,蕭曠朝她伸出了手,她卻直接抱住了他。

蕭曠意外地楞一下,眼神卻變得柔和起來,伸出去的手輕輕落在她腰間。

他掃了眼院裏:“他們來過了?”

雖然他這句是問句,但語氣頗為肯定。

沈童看向院中進進出出忙於清掃整理的仆婦丫鬟,苦笑一下:“來過了,沒找見你,把賬簿都搬走了,臨走前院留下兩個……說不定後門外也有。”

蕭曠低頭仔細瞧了瞧她:“他們有沒有什麽無禮之舉?”

沈童搖搖頭:“我告訴領頭的武官,我和三皇子有聯系,他們沒敢太放肆。只是家裏進來過那麽多陌生士兵,家什都被翻動過,我總覺得不太舒服,他們碰過的東西都要洗過擦過才感覺好些。”

蕭曠皺眉沈吟道:“我這兩天已經收集了一些罪狀,但賬簿被他們拿回去,缺了貪汙方面的證據,終究是……”

沈童望著那棵枇杷樹,彎起嘴角:“他們可沒有能全拿回去。”

蕭曠順著她目光看向枇杷樹的枝葉間,也跟著會心地笑了起來。

“阿曠,你接著打算如何?”

“我打算見見潘同知。”

在一旁的靳飛聞言大驚:“老大,你這不是雞給黃鼠狼拜年,自己送上門去嗎?”

蕭曠:“……”

要不是此時形勢緊張,沈童大概真會被靳飛這句引得笑出來,但她此時滿心憂慮,根本笑不出來。

“阿曠,你若是去指揮使司的話,不知潘同知要安什麽罪名在你頭上。”

靳飛摩拳擦掌地道:“老大,我去把那五百精兵調過來,圍住指揮使司,看那個潘同知敢拿你怎樣!”

蕭曠不讚成地搖著頭:“潘同知是浙江都指揮使的副官,你帶兵包圍指揮使司?是要落個違逆上官甚至是試圖殺害上官的罪名麽?”

靳飛小聲嘀咕:“那總不能送上門去給他捉……”

蕭曠看回沈童:“我平日行端坐正,沒做過任何見不得光之事,他們又能安什麽罪名在我頭上?”

沈童眉頭不展:“即使沒有證據,那些人也是可以設下陷阱,或是捏造證據的。栽贓陷害還不簡單麽?”

“難道我就一直躲著不出現?不也是瀆職之舉麽?何況他們若找不到我,就還會來參將府找你的麻煩。”

沈童聲音略冷:“我一個女人,一無職二無權,他們還能給我安上什麽罪名麽?最多就是沒事來騷擾一番罷了,我又不怕他們。”

蕭曠仍是搖頭:“阿瞳,我不能自己躲起來,卻讓你擋在前面。”

“你回杭州吧。”他道,“帶上馬泰貪瀆受賄、魯大洪欺壓軍民的罪證,我讓阿飛護送你回去。若是潘同知真要陷害我,你便將這些罪證公之於眾。”

沈童擔心地望著他:“那你呢?”

“我身為主將,受命守這三郡,又怎麽能擅離?過會兒我先出去。等那兩個士兵離開後,你和阿飛帶著家丁從小路走。我讓姚阿大帶人接應你們,傍晚之前就能回杭城。”

沈童雖知她留在這裏並不能幫他更多,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,但思來想去,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。

“要是,要是他們狠下毒手,先害了你性命怎麽辦?”

在這樣一個相對封閉的衛所內,馬泰就是土皇帝,魯大洪在姐夫包庇下無法無天,肆意妄為慣了。她一想到魯大洪殺的那三個人,就覺得他們真能幹得出這種事來。

蕭曠轉頭,看往指揮使司的方向,眼神變得冷銳而堅定:“要害我性命,也沒有那麽容易。”

他看回她,眼神覆歸溫柔,那份堅定卻不曾動搖:“我在這裏與他們周旋,你便可以順利離開。越快回杭州,越快將這些罪證公布出去。潘同知越是不敢害我。”

沈童望著他,終是緩緩地點了一下頭。

她將手輕輕放在他肩頭:“我知道你不願用權勢壓人,但對這些人來說,也只有權勢才是最能震懾他們的。你一定要對他們提起三皇子妃與我是親姐妹,他們會有所顧忌的。”

“我記得了。”

見他們商定,靳飛道:“老大,我去找姚阿大,讓他準備好接應。”待蕭曠點頭,他便縱身攀上墻頭,一瞬間便消失在墻後。

沈童轉身吩咐琴瑟去準備一身粗布衣衫與裹頭。

蕭曠則攀上樹,解下那卷簿冊,拉去偽裝的樹葉後交給她。

接著他垂下頭,在她唇上緩緩印下一吻。

看著這麽剛毅的男人,嘴唇卻是那麽柔軟。

唇與唇相觸的瞬間,沈童心中強抑的不安再也抑制不住,只覺眼淚就要奪眶而出。

她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,忍住還未溢出眼眶的淚水,壓下心頭不安的與難舍,深吸口氣,盡己所能地朝他微笑。

“阿曠,你要小心些,保重自己。等我……”

蕭曠清楚她回到杭州後要面對的困難,她將要承受的壓力一點不比他少。

他沒有笑,只是格外鄭重地點了一下頭:“你也要小心。”

蕭曠來到前院,那兩名士兵見他從裏面出來,不由吃了一驚,其中一人道:“蕭參將,潘同知命你去指揮使司見他。”

蕭曠不置可否地向外走。那兩個士兵面面相覷,只好跟在他後面。

到了參將府外,家丁牽來了偃月與各自坐騎,蕭曠上馬後便往操場方向而去,六名家丁跟隨其後。

那兩名士兵攔也攔不住,追也追不上,一合計,其中一人回指揮使司稟報,一人沿著路追下去。

潘博容剛到指揮使司,就得知蕭曠將指揮使司歷年賬簿搬走了,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起來,命斷事官陳新無論如何都要將賬簿找回來。

陳新領命而去之後不久,馬泰就坐著肩與過來了。

他雖是武官,平日卻養尊處優,衣食講究一點不輸於杭州城裏的那些官員。在監牢呆了兩天兩夜後,吃不慣睡不著,也沒洗漱過,顯得面容格外憔悴,雙眼發紅,衣領臟汙,一付潦倒樣。

馬泰一進屋,潘博容便聞到一股酸臭味,不由輕輕皺了一下眉。

馬泰看見他這下皺眉,心裏暗罵一句,你他娘的在監牢裏呆三天試試,不會比我好聞到哪裏去!但心裏罵歸罵,到底是潘博容放他出來的,且這個二妹夫官職也比他高一級,平日馬泰夫婦就對他很客氣的,此時便擠出一個笑容:“博容,得虧你來得及時啊!”

潘博容擺擺手:“先別說這些,蕭曠把賬簿都拿去了,你知道嗎?”

馬泰一驚,後背滲出一層冷汗:“他查到什麽沒有?”

潘博容見他這般反應,不由焦躁:“你怎麽會把事情搞成這樣?”

“這能怪我嗎?”馬泰也郁悶,“魯大洪這個蠢東西,叫他收斂些收斂些,他非要去招惹蕭曠。碰上這個蕭曠就是鐵板一塊!敲不動,打不爛,半點不肯通融!”

“不怪你怪誰?你管不好魯大洪也就罷了,還把自己搭進去了!把自己搭進去不算,如今還要把我搭進去!”

馬泰急切地道:“先別說這些了,先把賬簿找回來再說吧。”

“還用你說?”潘博容哼了一聲,“已經派人去了。你先把之前的事說說。”

馬泰略略松口氣,從蕭曠來到的第一天說了起來。

聽到衛兵通傳陳斷事官回來了,潘博容起身匆匆往外走,馬泰跟在後面,見到士兵正往裏搬賬簿,兩人都松了口氣。

陳新上前一步,低聲道:“潘大人,有件事屬下要稟報。”

潘博容正看著士兵把賬簿搬去馬泰辦公的那屋,聞言隨口問了句:“什麽事?”

陳新正要回答,忽聽操場方向有嘹亮的號令聲響起。

潘博容眉頭一皺:“誰在那兒鳴號?”

馬泰卻一聽就知:“一定是蕭曠,這是他緊急召集的號令,第一天大洪就是因為沒有及時趕去集合,被他下令打了。”

“這是要搞什麽妖蛾子?!”潘博容命陳新看守賬簿,帶人匆匆趕往操場。

緊急集合的號令響起之後,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,全衛將士集合列陣完畢。

鼓手擊鼓為號,陣型即隨之變化,隊列的移動仿如行雲流水,只聞靴子鞋履在地面輕踏的“嚓嚓”聲,而無半點喧嘩紛亂。

潘博容帶著人匆匆趕到時,所見就是這一幕場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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